人心肉长的,见许静辰突然这样,额角明显起了虚汗,脸色也着实白得不像话,磬和帝的眼中多少生出了几分心疼。
一双手也下意识地抬起,却堪堪悬在半空,片刻后,终是握成拳头,与那双狐目一起,替它们共同的主人诉说着内心的纠结。
“父皇,儿臣……身体不适,改日,改日再验可好,呃……”
许静辰眼含泪光,虚弱无力地说道,末了,还发出一声轻飘飘的痛呼,叫人听着,好不揪心。
这一出,是苦肉计,却也是将计就计,没有办法的办法。
滴血验亲这件事,必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,许静辰出此下策,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。
能拖一天,他便有一天的时间去想法子,这一切,便还有回旋的余地。
但令许静辰没有想到的是,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磬和帝的狠绝。
但见磬和帝只纠结了片刻,便又冷下脸来,神色莫名地抬起手,不紧不慢地拔下了许静辰头上的白玉簪子。
“只取一滴血而已,你坚持一下,很快就好了。”
磬和帝瞅着手中玉簪,不痛不痒地说道,“你们都是精通医术之人,若是改日再验,难保你们不会做些手脚,再把朕蒙在鼓里。你说,朕说得对么?”
这一番话,简直又是一记重锤,狠狠敲在了许静辰的心上。
胸口的热血更加疯狂地向上翻涌,许静辰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了,就在这时,一股熟悉的幽香丝丝缕缕,自滴了磬和帝之血的小碗中飘了出来,若隐若现,似有若无。
是丁香花的香气,与血腥味混在一起,一如李南风给他喝的那碗香砂六君子汤中的味道,非精通医术药理者,根本辨识不出来。
许静辰稍作怔愣,有些失焦的眸子缓缓移向那只小碗,眼睛里瞬间便生起一丝莫名的光亮。
前几日陛下龙体欠安,我给他配过一副药来着,药引正是丁香花蕊。
太好了,辰儿,你又闯过一关……
李南风这两句话兀自在脑海中重响,许静辰眸色震惊,一瞬间悟到了什么,心弦不觉一松,强憋着的那口血便猝然喷了出来。
顷刻间,艳压红梅的血花盛开在书案之上,沾染了皎洁如雪的白瓷小碗,还有好些,径直落入了碗中,与磬和帝的指尖血缓缓相融。
原来,原来是这样的一关。
师父……师父……
心中大石落下的那一刻,许静辰的身体也撑到了极限,整个人完全脱了力,如释重负般软倒在地。
眼睁睁看着许静辰血溅书案,看着许静辰的血与自己的血缓缓相融,磬和帝的瞳孔一点点放大,木头人一般僵在原地,神色分外好看。
“辰儿……”
直到许静辰晕倒在地,磬和帝方如梦初醒,一声呼唤苍白无力,就中隐着汹涌澎湃有口难言的愧悔。
“辰儿,辰儿,辰儿!”
手中玉簪咣当落地,摔得稀碎,磬和帝失魂落魄一般,仓皇抱起早没了意识的许静辰,一声紧似一声地呼唤,唤到最后声音开始发颤,眼泪也流了一脸。
“辰儿,辰儿你醒醒,父皇错了,是父皇错了,是父皇错了……辰儿……辰儿……”
“师兄……对,师兄!师兄有办法救你的,师兄!师兄!”
磬和帝一惊一乍,发疯一般吼了几声,载舟殿的门终于开了,进来的人却是周公公。
“陛陛,陛下……”
周公公诚惶诚恐,将一颗头颅深深埋进脖颈,小心翼翼地开口,舌头因心惊而有些打结。
因为磬和帝吼得实在凄厉,周公公恐误了事,少不得要进来。
但又因磬和帝唤的是李南风而不是他周义,故而他纵是进来,也必然不敢抬头,以免看到不该看的,白白丢了性命。
“周义,快去把师兄请过来,快去!”
磬和帝的声音已带了些哭腔,周公公一听,心下便已猜到几分,遂更不敢怠慢,匆匆应了声“是”,便又摸索着关好殿门,以最快的速度寻李南风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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